作者：方晖
过去三十年间，非营利组织(NPOs)在我国不断发展壮大，从1988年仅有的4,000多家增加至2017年的816,000家。民政部2017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非营利组织为超过800,000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工作领域包括乡村发展，学术研究，社会服务，文化体育事业，国际与国内灾害救援等。2015年尼泊尔地震后，曾在四川汶川大地震救援工作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中国非营利组织向邻国尼泊尔提供了赈灾救援帮助。这是许多非营利组织首次在我国境外开展工作。然而，虽然非营利组织发展势头强劲，我国仍缺乏对非营利部门对我国经济的贡献的系统性测算。
汶川地震救援志愿者在分发饮用水。
2018年7月，北京万众社会创新研究院（简称“万众”）发布了《中国社会组织经济规模（N-GDP）测算研究》报告。该研究由国家行政学院马庆钰教授领衔，历时两年，首次就非营利组织对我国经济的贡献进行了测算和分析。研究显示，2016年，非营利组织为我国经济贡献约2,789亿元，约占全国GDP的0.37%。这一结果远高于民政部基于其内部数据的估算，但同时又低于许多人的预期，因此在非营利行业内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作为我国慈善领域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南都基金会理事长徐永光肯定了马教授团队的研究成果，但他表示，我国统计体系的模糊性及其对非营利组织的分类等问题导致我们距离精确的测算仍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从2003年开始，联合国国民经济核算体系(United Nations’ 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 ; SNA)已经包括了对“第三或社会经济部门”( third or social economy ;TSE)，即非营利部门的统计衡量标准。为了解中国所采用的标准与这些国际标准的不同之处，亚洲基金会联合万众于今年三月在北京举办了”非营利部门经济规模测量方法与统计体系”国际研讨会。
马庆钰教授在三月的研讨会上发言
会议讨论了马教授及其团队的研究成果，并就该项研究及中国现有国民经济核算体系所使用的概念是否符合国际公认的TSE经济规模衡量标准进行了探讨。会议吸引了包括我国政府官员、国内社会组织代表以及国际专家在内的50多位参会者，包括非营利部门实证研究领域的开拓者——莱斯特. M. 萨拉蒙（Lester M. Salamon）教授。萨拉蒙教授也是最近发布的《联合国非营利机构手册》（简称“TSE手册”）一书的主要作者。
近期，亚洲基金会就马教授的研究与萨拉蒙教授进行了进一步沟通。在与亚洲基金会的对话中，萨拉蒙教授肯定了马教授团队研究成果的重要性，并探讨了此项研究的测量框架与TSE手册中推荐方法的差异。
萨拉蒙教授称，中国的此项研究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开始”。他指出:“长期以来，中国第三经济部门的情况在官方统计数据中一直有些模糊。主要原因是中国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将所有非营利组织归纳为广义的公共部门。” 马教授团队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遵循了联合国的SNA标准，并使用了民政部统计数据的分层样本以测算三类机构——社会团体、社会服务组织，以及基金会——的关键财务参数。
萨拉蒙教授表示，由于第三部门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日益增强，对其进行测算十分重要。“政府越来越多地依赖这些机构来应对社会问题，但往往缺乏关于这些机构的运作能力和特征的系统性数据。” 更高质量的数据可以帮助政府在日常工作中更好地利用第三部门以及它们独有的专业知识，也能帮助第三部门中的工作人员验证工作的价值。他还提到，非营利组织“有着与营利性企业及政府部门截然不同的目标、职能和行为模式”。“明确第三部门经济的范围和规模，可以避免不同部门相关数据的混淆，提高政府和企业数据的有效性，这还可以反过来使人们加深对政府和企业的认识。”
萨拉蒙教授还指出了马教授团队的研究成果与TSE手册的一个主要区别：马教授及其团队的研究工作是基于一个比较狭义的第三部门定义，也就是我国民政部所采用的定义。 这个定义范围并不包含社会企业、合作社、学校以及医院，这些机构通过收取服务费和其他费用从市场中取得大量收入，但作为非营利组织这些机构并不分配利润。马教授团队的研究还将志愿工作排除在非营利组织部门的概念之外——个人志愿服务及志愿组织所提供的服务均被排除。因此，虽然这项研究具有开创性，但似乎仍极大低估了中国第三部门的经济规模。
萨拉蒙教授（最右），马教授与会议参加者
萨拉蒙教授表示，在政府部门正式在国民经济核算体系中建立专门的第三部门卫星账户之前，民间研究机构可以做前期研究，积极推动这项工作。在法律专家、政府官员和行业专家的帮助下，像万众这样的研究机构就具有开展这类工作的技术和组织能力。他还表示，中国的第三部门取得了显著的发展，但如果缺少与逐渐形成的国际惯例相匹配的统计数据，就无法讲述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
本文由亚洲基金会传播团队根据亚洲基金会英文博文“Measuring China’s Nonprofit Sector”内容编译。可通过此链接阅读原文: https://asiafoundation.org/2019/05/22/measuring-chinas-nonprofit-sector/。原博作者方晖是亚洲基金会北京代表处的项目官员。文中所表达的观点和意见均为作者本人看法，不代表亚洲基金会或其出资者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