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份在斯里兰卡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以及此后实施的封锁措施，一度让斯里兰卡民众陷入了混乱和紧张。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人们忽然坠入24小时坏消息循环的氛围中，有人对感染新冠病毒感到恐惧，有人对失业忧心忡忡，有人不得不寻找新的生计来源以满足基本生活需求，还有人可能面临着“相看两厌”的家庭关系恶化局面……
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段困难时期，但对于一个特殊的群体来说，可能尤其艰辛，那就是隶属于斯里兰卡儿童发展与妇女事务部和社会服务部的心理顾问团队，因为他们不光自身背负疫情带来的生活压力，还要努力帮助焦虑的斯里兰卡人减轻心理压力。
“无所不能”的心理咨询师
作为斯里兰卡2005-2015年心理健康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提供心理健康服务的专业人员，往往身兼多职，既是咨询师，又是社工，同时还是心理援助工作者。如今，在面临疫情危机的斯里兰卡，需要心理健康服务的人数直线上升。这些心理咨询师需要帮助来访者，减轻疫情给他们带来的精神压力和不确定性。此外，他们发现自己还要负责管理食物和救济金的发放。这些工作都是通过新实行的线上系统进行的，他们还要努力学习适应。在疫情危机来临之际，人们都指望着这些工作在一线的社区心理健康专家能够帮助自己解决问题，但往往忽略了这些人自己也有脆弱和不确定的一面。
在2015-2017年，斯里兰卡儿童发展与妇女事务部和社会服务部，联合亚洲基金会的心理健康与社会心理支持项目组进行了一项调查。调查发现，这些心理咨询师接待的大部分来访者，面临的多是社会或家庭问题，而非精神疾病或心理障碍。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斯里兰卡持续数月的全岛封锁措施，使得包括药物滥用和性别暴力在内的这类问题越发严重，而提供心理健康服务却更加困难。
疫情期间，来访者们向咨询师求助的问题大多是关于日常生计的，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咨询师的正常工作范围。譬如对于许多人来说，摆脱贫困是当务之急，而一个咨询师在面临这个问题时，也许可以出于职业道德鼓励他们，或者给他们推荐就业相关服务，却不可能通过心理咨询从根本上解决贫困这一系统性问题。然而，来访者和社区仍然期待着心理咨询师的“妙手回春”，他们仍不断向心理咨询师咨询各种各样的问题。一位来自斯里兰卡西北省份的咨询师说：“来访者或是没有收到政府派发的救济粮，或是没有收到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当地社区管理人员说所有人都已身心俱疲，当这一切结束时，咨询师们需要给整个社区做一场大型心理咨询活动”。与此同时，由于上级政府部门缺乏相应专业知识，这些被复杂社会问题缠绕的咨询师们常常感到迷茫和沮丧，却得不到有效的支持。这些咨询师们既无法及时掌握远程咨询系统的技术，又得不到心理疏导治疗服务。
防止助人者困于荆棘——同行支持机制
早在疫情带来社会心理冲击之前，亚洲基金会就在斯里兰卡两个地方试行了一个项目，旨在为心理咨询师提供专业指导和支持。在许多国家，对心理健康从业者进行临床监督和强制性心理治疗是很常见的。但在斯里兰卡，并不存在为心理咨询师提供指导的系统，这也使得他们在工作超负荷时无法得到有效支持。
2015年，亚洲基金会协助斯里兰卡建立了一个同行支持机制，以给予咨询师们一个安全空间，让他们每个月以小组为单位碰面，彼此给予支持，并讨论疑难案例。此前，在与咨询工作直接相关的问题上，咨询师们还从未获得过来自同领域的专家的督导。
在斯里兰卡西北省的库鲁内加拉，咨询师们第一次见到了她们的执业导师。摄影：Kaushi Jayawardena
在技术专家团队的指导下，来自斯里兰卡东部和西北省份的50名咨询师，每月以小组形式开会，在一名导师的督导下，顺着经过调整改进的同行支持步骤展开讨论。在此，导师帮助小组成员获得安全感，帮助他们反思与来访者的接触，以及这份工作对他们自身的影响，帮助他们直面自己的倾向和信念，并通过与同行的分享来分析棘手案例。经过近一年的实践，项目专家团队现已汇编一本关于如何建立实践督导体系的文集——《政府骨干咨询师的实践督导：来自斯里兰卡试点地区的经验和反思》，该文集于2020年9月23日正式出版发行。文集中的文章皆由技术团队、实践督导人员和基层咨询师亲自撰写，讨论了咨询师在工作中所面临的社会文化、政治、行政管理方面的挑战，以及实践督导过程中的伦理范畴等。
一位督导员指出，与咨询师进行一对一沟通是非常有效的：
“作为咨询师，他们觉得自己必须要向世人展现出坚强的一面以及足以胜任工作的专业素养。他们默默背负着自己的那份压力，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而不用担心被评判的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与督导员一对一会谈后如释重负，说这正是他们需要的支持。”
这本文集将透过咨询师的视角，让我们对他们的工作，对来访者所面临的困境，以及社区对他们的期望有所了解，也给咨询师在疫情期间所扮演的复杂角色提供了生动的侧写。
本文由亚洲基金会传播团队根据2020年9月16日发表的亚洲基金会英文博文“Counseling the Counselors amid Covid-19”编译。原博作者为米希里·费迪南多和考施·贾亚瓦德纳，来自亚洲基金会斯里兰卡心理健康与社会心理支持项目团队，电子邮箱分别是：[email protected]和 [email protected]。本文所述仅代表作者的观点，不代表亚洲基金会或资助方的立场。